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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開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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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開陰霾

晚修下課鈴響,晚風微起,林欣妍突然想起來顏笙中午給她發的信息,越想越不對勁。

自從高三開始,她和顏笙就很少聯系了,除了過節的時候隨便說兩句,平時都不說話,但是關系也沒有受到什麽影響。

聊天的時候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經常有上句沒下句,一般都是顏笙給她發信息,而且是想說點什麽的時候才會給自己發信息。

今天反常的沒有滔滔不絕說一堆,而是跟自己說沒事了,屬實是奇怪了。

這麽想著,又打開了朋友圈,好巧不巧剛好是顏笙新發的那一條,再一聯想,林欣妍就知道她肯定有事瞞著自己,馬上給她打了個電話。

連線的聲音一直響一直響,林欣妍更加覺得不對了,心中的不安驟然增加。

過了很久還是在連線的提示音,打得通但是顏笙就是沒接電話,她看了一下手機時間也不算太晚,按理說應該是已經下課了的。

無奈之下只好掛斷了電話,消息提示音響起,[下課了嗎?在幹嘛呢?]

林欣妍看了一眼,是顧堇川。

她敲打鍵盤回覆,[下了,在回宿舍的路上。]

想了想雖然覺得可能性不大,但還是問了一下,[最近顏笙有和你聊天嗎?]

對方好像很詫異,[顏笙?沒有啊,挺久沒聯系了的,都在培訓,沒時間。]

[怎麽了?]

林欣妍抱著書本邊走邊打字,[我覺得她有點反常,好像出什麽事了,但是她沒和我說。]

顧堇川:[那你現在能聯系上她嗎?]

林欣妍:[剛剛打了電話無人接聽,發信息也沒見回覆。]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林欣妍終於看見置頂的小紅點了,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剛剛在洗臉,怎麽了?]

林欣妍:[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麽了?]

顏笙:[沒事,下午心情有點不好。]

林欣妍把聊天記錄截圖給顧堇川,[她好像不是很願意說。]

顧堇川:[我有認識一個學弟,也在J中的,他有接觸過心理學,我把微信推給你你再看看要不要給她?]

林欣妍:[可以。]

等顧堇川把名片發過來之後,林欣妍就切換到了顏笙的聊天頁面,並打字問她,[你需不需要一個宣洩口?]

顏笙看著這幾個字發呆,隱約知道林欣妍已經猜到什麽了,索性就說開了,[比如?怎麽宣洩?]

林欣妍知道有戲,[有一個學弟他學過一些心理學,你看看要不要加一下,讓他幫你解解疑惑?]

顏笙知道她是關心自己,但她自己打心裏信不過這些東西,但是吧又不可以拒絕,只能同意了。

很快名片就被推薦了過來,顏笙掃了一眼頭像和昵稱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的。

大概是因為林欣妍提前和那個男生說過,所以對方很快就同意了,並且還主動打了招呼,[你好,我是欣妍學姐的學弟,你可以備註路淩遠。]

顏笙:[你好。]

顏笙冷淡的態度讓他也有些不太習慣。

[呃……就是欣妍學姐跟我說你好像心情不大好,你看你方便說說嗎?或許我可以幫你。]

大概是覺得在陌生人面前無需隱藏什麽,顏笙也很快說出了自己煩心的事情。

只是聊的時間越久,她就越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後面說話的語氣莫名有點熟悉。

路淩遠:[那你家的情況是?]

顏笙:[爸媽感情不太好,可能有分開的跡象,挺影響的。]

這個情況是不久前開始的,顏笙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所有人都認為她家裏還是像之前他們看到的那樣和和睦睦,其樂融融。

其實……

早就變了,隨著時間,逐漸破碎了……

路淩遠:[其實這樣子的情況也好多的,我的建議就是你能夠改變的話已經改變了,但是現在事情是不是還是脫離你預想的發展軌道?]

[那就說明,這件事不是你可以控制的,與其一直糾結不放倒不如順其自然,讓事情自由發展,到哪步就是哪步。]

[然後我也發現你有些些的自卑心理,可能家庭原因占了很大一部分吧,感覺你特別容易不自信,在平時與人的交流相處中,你也是會習慣性把自己放在下位。]

[這其實是不太對的,你要發現你自己身上的閃光點,其實你很優秀,就是你自己一直在否定你自己,所以才會讓你覺得周圍所有人都比你優秀,無論處在什麽樣的環境裏,你都是最差的那一個這種心理。]

過了十幾分鐘,路淩遠還沒看到顏笙的回覆,他側過頭問旁邊的人,“學長,她是察覺到什麽了嗎?”

男生握著筆,筆尖輕輕在紙上劃過,順著手一直往上,微抿的薄唇透著絲絲嚴肅,再往上就是令人覺得熟悉的有些淡漠的眼神。

如果林欣妍在的話她就會發現,坐在這位學弟旁邊的男生儼然就是許奕。

路淩遠是高二級實驗班的夾子生,最近在搞一個實驗,碰上了一些自己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本想去找老師幫忙的,老師沒時間,就建議他去找高三年級的許奕學長。

按照老師的說法許奕當年搞這個實驗的時候,他的表現是讓所有老師都出乎意料的。

後來無數次上課老師都會誇一下他的能力,思維以及其他各方面的優異,他的實驗方法也被當做了模板。

顧堇川給他發消息的時候正好是中途休息的時間,路淩遠覺得這件事還是有點重要的,就和學長商量可不可以先處理他這邊的事情,許奕也同意了。

加顏笙好友的時候,許奕不小心瞥到了,就有意無意的說了句,“這個人的頭像有點眼熟。”

路淩遠也沒覺得有什麽,給他看了一下好友添加頁面然後說,“是我另一個學長的同學,他女朋友是我現在加的這個女生的好朋友,好像說是心理有點問題,我又剛好接觸過心理學,就想讓我幫開導開導。”

許奕假裝無事收回視線,“那個女生叫顏笙?”

路淩遠本來正和顏笙打招呼,聽到這話有些詫異地擡起頭,“啊?對啊,學長認識?”

許奕點點頭,“初中同學。”

路淩遠笑了笑,“那還真的是,這神奇的緣分。”

許奕揚揚下巴指著聊天頁面,“你們先說吧。”

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在路淩遠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許奕就和他一起分析研究那個叫顏笙的女生到底怎麽了,還說了一些那個女生自己都沒提的事情。

“你剛剛和她聊這會兒,聊出點什麽了嗎?”

路淩遠輕輕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看著許奕緩緩開口,“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呢,她還有很多事悶在心裏沒說的,但是從剛剛所獲知的情況和學長你補充的一些條件可以看出來她現在已經是中等抑郁了,而且還有繼續加深的傾向,這個時期的人一般已經開始產生厭世的情緒,也會對自己有一定的傷害傾向。”

“學長你也看到了,她對自己的評價是很低很低的,遠遠低於一個正常人對自己的評價,可能很多人會把它歸結於自卑,但她的情況遠比自卑要更嚴重,只是這種嚴重性只有細心觀察的人才能發現。”

許奕的眼神逐漸變得幽深,“那你有什麽解決方法嗎?”

路淩遠拿著筆轉了一下搖搖頭,“除非她自己能走出來,不然其他人很難幫到她。”

許奕剛想說些什麽,放在桌面上手機就震動了一下,是顏笙發了新信息。

[但事實就是這樣,誰不比我優秀呢?這一點我不能否認。]

路淩遠攤開手無奈的把視線轉向沈著臉的許奕,“學長,你看吧。”

許奕朝他伸手,“把手機給我,我跟她聊聊。”

路淩遠再傻都看出來了,學長對於這個女生的不一般,也沒什麽猶豫馬上就把手機遞給他了。

[那你不覺得自己身上也是有閃光點的嗎?]

顏笙:[絲毫不覺得,對比起來真的沒有。]

許奕:[你拿什麽對比的?]

顏笙:[對於現在的我而言,只能是拿專業來對比,現在這個地方專業比我好的人比比皆是,目之所及都是閃閃發光的人。]

許奕很想反駁她,告訴她即使她的專業可能比不上其他人,但是她的其他方面完全可以比的上。

單拎她的文筆,就少有人可以相比,就算是他現在的班級,厲害的人是有的,但和她寫的東西相比多少差了點韻味。

但現在自己戴著馬甲不好直接說,[但是在和你聊天的過程中我覺得你的性格還是不錯的,給人感覺挺舒服的,這不就是你的優點嗎?幹嘛一直否定自己?]

顏笙:[性格好的大有人在,不差我一個。]

許奕第一次覺得頭大,不知道怎麽去回覆她,路淩遠在旁邊看著也挺難受的,每每碰到這種情況的他都不知道怎麽回覆,他完全可以理解學長的心情。

心理咨詢一類的最怕的就是遇到像顏笙這樣的,看似說的什麽她都聽進去了,實際上耳朵聽進去了,卻沒記心裏,結果就是來了一個沒意義的心理咨詢。

許奕:[你覺不覺得你一直在看不起你自己?]

路淩遠楞住了,欲言又止。

許奕看見他的反應,開口解釋,“我不知道你們心理咨詢的碰上這種情況會怎麽解決,但是我覺得她的性格不適合勸說。”

“要把問題直截了當的指出來,讓她自己去思考。”

路淩遠聳聳肩,雖然在心理解決方面不是很讚同他的做法,但看起來確實是學長比較了解她。

顏笙看著對方如此直截了當的樣子楞住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也不想管對方的語氣讓自己覺得熟悉這事了,一系列情緒全部堆壓在一起,她也不想再隱藏些什麽了。

[是,我就是看不起自己,我知道自己身上有比別人好的地方,可是這些地方也總會又比我更優秀的人,那些都是算不上優點的優點,因為別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做的比我更好。]

[我也承認,我一直在否定自己,我就是不夠好,哪哪都比不上別人,以至於有喜歡的人還畏畏縮縮唯唯諾諾,碰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也不敢爭取,就是因為我覺得我自己很差,這是別人跟我說多少遍我很好都釋懷不了的,那是別人的評價,那不是我給自己的評價,我只信我自己。]

許奕看到她說的有喜歡的人還畏畏縮縮心情也很覆雜,他不知道那一次的主動花光了她所有勇氣,那一步,她邁得很沈重。

路淩遠也感受到了,輕聲喊他,“學長?”

許奕搖搖頭,“我沒事,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我要用你的身份和她說些話。”

路淩遠點點頭,起身走到了實驗室外面。

[顏笙,什麽時候你才可以信別人?什麽時候你才可以客觀的看待對你評價的那個自己?你難道不知道她一直在試圖把你拉到那個讓你自卑到極致的深淵嗎?你難道感受不到窒息嗎?]

[我不信,在我看來你一直都知道她對你的要求是接近完美,也知道所謂的完美標準最終會讓你丟失自己,可是你不想去掙紮。]

[因為你覺得所有人都比你優秀,你身上沒有一點閃光點。因為你覺得失敗了一次就宣告了你往後的所有嘗試都是失敗的,所以再也沒辦法重新出發。]

[你從那一次的失敗中吸取了經驗,只不過這經驗卻是讓你在以後的每一次嘗試中都告訴你自己你不會成功的,不要再去試了,沒有意義,你比不上任何人。你吸取的所謂的經驗害了你自己。]

[再者,不要覺得喜歡什麽東西你就是比它地位低,不該是這樣的,你喜歡一個人永遠不能用卑微換的對方的喜歡,你喜歡一樣東西完全可以,但是不允許用傷害自己,貶低自己來獲取。]

[無論你以後的嘗試成功與否,你應該得到的教訓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不該用一次的失敗否定你自己。

成功了的也不要覺得身邊的人都比你優秀,你是最差的,你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你有成功的理由,你不比誰差,哪個地方需要你,你就有你存在的意義,即使不需要你依然有存在的意義。]

[再說個題外話吧。

顏笙,我曾經有一個喜歡的人,她和你一樣都特別的不自信,和你的給我的感覺真的特別特別像,後來分開了我也不知道她怎樣了。]

[但是依舊覺得她很勇敢,連對視一下都會覺得特別慌的她居然跟她喜歡的人告白了,我想那可能是她所有的勇氣了。

她的告白最後遭到了拒絕,我想,她一定很失落,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夠優秀對方才不答應她。]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其實挺想跟她說,你並不差,他拒絕你只是有自己的考慮而已,不要因為這一次的拒絕就失去了喜歡人的勇氣。]

[你也是一樣,聽欣妍學姐說你的鋼琴好像不是很理想,還是像上面說的一樣,不要因為一次的失敗就把自己貶落地獄,沒有那麽糟糕,情況沒那麽差。

試著相信自己,試著相信下一次你可以,試著相信你一直都很優秀,只是被身邊人的光芒給掩蓋了而已。]

顏笙:[謝謝,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打擾你了。]

許奕:[沒關系。希望可以幫到你。]

許奕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想開了,這一堆對於她來說可能還是相當於廢話的吧,但是還是希望,能聽進去多少就聽進去多少。

他放下手機朝門外的路淩遠招了招手,後者擡頭看了一下然後走進來,“學長,都解決完了嗎?”

許奕揉揉眉心,“不確定,希望可以有作用吧。”

路淩遠拿起手機的時候剛好看見林欣妍發信息過來詢問,也順手回覆了一句。

顏笙確實聽進去了,但不多。

林欣妍問她怎麽回事的時候她還傻楞楞的看著路淩遠的一堆信息發呆。

語言的匱乏讓她沒辦法形容在看到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一個經歷的心情。

林欣妍:[你好點沒啊,路淩遠可是跟我說的看起來你的情況不咋地啊?]

顏笙:[聊完了吧,好像有用好像沒用。]

林欣妍:[你這不行啊,幹嘛你,一段時間沒聊你咋還抑郁了?]

顏笙:[你給時間我想想吧。]

林欣妍:[好吧。]

顏笙沒跟林欣妍說起那段相似的經歷,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確實是需要反思一下自己的行為了。

路淩遠說的沒錯,她的確比任何人都會否認自己,認為自己身上毫無優點。

可是細細想,好像真的沒有那麽一無是處,專業上面沒辦法跟人家比這是事實,但是捫心自問自己也才學了三年,而那些優秀的人學的時間遠比她長,也花了更多的金錢進行培訓。

除此之外她和那些人的心態是不一樣的,認真想想,她自始至終都認為自己應該是個文化生而不是藝術生,二者間她占優勢的也是文化。

反之,那些人卻不是這麽想的,他們把專業作為自己以後生存的資本,而不是簡單的興趣愛好。

顏笙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呼出一口氣,好像突然想通了很多東西。

月光透過窗照進室內,漸漸的越來越亮,它逐漸不滿於躲在雲層後面,它要看清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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